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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丨萧华清在协进中学办抗战教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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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04 08:31 来源: 上游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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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华清在协进中学办抗战教育的故事

  文/张勇

  萧华清(1894—1969),字子泉,四川彭县人,著名革命教育家。1925年北京高等师范学校英语教育科毕业,同年5月,经杨闇公、童庸生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

  萧华清肖像 作者供图

  1939年5月24日,正在乐山中学任教的萧华清应成都私立协进中学(现成都市树德协进中学)董事会敦聘回省城接任校长一职。萧华清在职期间,顶着逆流,积极组织全校师生开展抗日救亡活动,机智勇敢地与国民党反动派进行斗争,有效保护了学校地下党组织,为党培养了大批干部。

  同年6月,国民党当局加强了对成都私立协进中学的密察侦探,企图破坏中共在协进中学的地下组织。6日,国民党政府教育部部长陈立夫签发教育部二十八年令拾四5字012751训令:“令四川省教育厅:据密报,(成都)私立协进中学为共党及人民阵线大本营,并有旧势力之掩护,仰该厅特予注意。此令”。

  自1937年7月日本全面发动侵华战争后,成都虽然不处于抗战前线,但也频繁遭日机的空袭。为使教育免遭更大的损失,1939年6月,成都私立协进中学在新繁县(现新都县新繁镇)县长康冻的帮助下,从成都西胜街迁徙到新繁县龙藏寺。

  龙藏寺原名慈惠庵,始建于唐太宗贞观三年(629年),历代规模宏大。宋大中祥符年间扩大为寺,更名为龙藏寺。龙藏寺距新繁县城大约八里,是新繁县最大的森林古刹,面积有一百余亩。寺内殿宇巍峨,古木邃境,苍劲的古柏每日沉浸在清幽静谧之中,聆听着通达人心的悠扬佛音,弥漫出一份灵性与淡然。

  成都私立协进中学为避日机轰炸而栖此一隅办学时,师生们面临着特别艰苦的客观环境。女生住在寺庙的大殿里。大殿内两旁侧搭设通铺,大殿正中和大殿阶沿上安放着密密麻麻的上下铺双人床,每晚女生与泥塑木雕的大小神灵共居;而男生则住在新搭的草棚里。教室也是临时在林间搭起的草棚,四周是空荡荡几根木柱,没有四壁。学生白天在这里上课,晚上回宿舍点着油灯上自习。虽然生活很艰苦,但师生们却以苦为乐,学习的热情依旧很高,照样学习革命理论,照样高唱抗日救亡歌曲……同学们坚持一边学习课堂知识,一边积极开展抗日救亡的宣传和慰劳前方将士的活动,如定期上街募集公债、捐赠棉衣、寄慰问信支援抗日前线;或在节假日邀请抗日军人家属、工农群众来校观看文娱演出。尽管客观办学条件异常艰苦,但协进中学仍然是成都抗日救亡活动搞得既出色又活跃的一所中学。这里可以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每年招生,许多热血青年放弃舒适的家庭环境,远道而来新繁县报考协进中学,在这里接受革命的启蒙教育。

  萧华清接任协进中学校长后,先后增聘了一批又一批抗日时期从五湖四海汇集到成都的如康乃尔(中共成都市委学生委员会书记、青年部部长,川康特委青年工作委员会委员)、方敬(中共党员、时任学校英语教员)、倪受禧(又名倪明、倪超然,中共党员、时任学校英语教员)、张守璞(中共党员、时任学校算学教员)、何珌辉(中共党员)、章鸿猷(曾名洪遒,中共党员)等共产党员和进步教师。这些革命者和萧华清一样,以教书为掩护,从事党的地下工作,组织领导抗日救亡运动。

  在龙藏寺,萧华清校长力求以革命精神办抗战教育,为祖国多培养抗战建国人才。他很关心学校的教学,主张教材内容要革新,要先进,特别是国文、历史等学科教材;公民课根本不能教官方“钦定的”那一套。学校所开设的文史教学课程,内容配合形势,向学生宣讲抗日救国的道理。国文课不用国民党正中书局出版的教材,而教授由学校一些进步教师根据抗战救亡的新形势自己编写的教材。他坚持党的群众路线,与群众的关系极好,以教师为友,视学生为子弟。他与教师交朋友,常到教师的寝室坐坐谈谈,亲切自然。学校里秘密的党团组织很活跃,师生在学校里可以自由阅读《新华日报》及《群众》周刊等。为了防止国民党当局邮检扣报,萧华清校长一度往返成都、新繁之间,亲自到祠堂街《新华日报》成都分馆为学校师生取所订报纸,师生们为此非常感动。

  萧华清不仅关心学校的教学,而且还关注学生的思想和学习。他平易近人,接近学生,自己主动兼课或代课,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如抗战宣传、课外自学、文化娱乐等。在一次课外学习座谈会上,他给学生讲道:“学习英语是掌握世界上这个很有用的语种,把它作为一种语言文字的工具,好把外国的科学文化知识拿来借鉴,而不是迷信外国什么都好。在外国,压迫、剥削、盗窃什么都有。你们如不信,可以查你们的英文字典,那里面不是有这些单词吗?你们瞧字典可以证明,现行的语言文字可以为证。”大家听得很有兴味,都笑了。萧华清就是这样言简意赅、通俗诙谐地一有机会就向学生讲爱国的道理。在政治上,萧华清尤其爱护学生。当年学校的地下党员胡庚炳(1949年后更名为胡立民)曾回忆说:“我在协进中学时,萧校长为学生做了许多好事”。“我印象最深的是,萧校长抵制了国民党在协进校内公开发展三青团,使国民党军事教官不能用强制手段,把学生拉入他的‘党、团’队伍。当时,别的许多大、中学,特别是高中班很多是‘全班入团’的,萧校长抵制了这一套手法,所以我们协进参加三青团是少数,我和我的同学、好友都没有在协进被强迫拉进三青团,而今我辈仍感此遗泽”。

  萧华清不仅坚决抵制了国民党在协进中学学生中公开发展三青团,而且还经常在全校师生的周会上发表针锋相对的讲话,同国民党斗争,使学生们保持清醒的头脑,在大是大非面前不迷失方向。有时,一些进步学生也替他担心,在会下对萧华清校长说:“你可以说得隐晦一些,我们听得懂!”萧华清却说:“怕什么,我说的是事实!” 他还常对学生说:“我宁愿丢掉饭碗,也不做对不起师生的事。”“要我出卖灵魂是办不到的!”

  除此之外,萧华清校长还邀请知名人士和文艺团体来校活动。进步电影演员赵丹到成都,学校邀请他到龙藏寺协进中学帮助学生排练抗日话剧。著名的救国会七君子之一的沈钧儒先生来成都,萧校长邀请他给教职员和学生作“反对妥协投降,一定要收复失地”主题讲演。沈老讲演那天上午,外校闻风而来的学生不计其数,校园每个角落都挤满了人。他讲演结束后,还为学生主办的宣传抗日壁报题词。

  在党的领导下,协进中学的救亡活动如火如荼,学校成了青年学生革命的摇篮,许多协进青年师生从新繁奔向革命圣地延安,人们传誉协进中学为“成都的陕北公学”“西南人民阵线大本营”“龙藏寺是小延安”。

  学校外迁新繁龙藏寺办学后,国民党四川省党部和省教育厅一刻也没有放松对远离省城的私立协进中学的密探和防范。

  10月3日,国民党四川省党部组织科科长余富庠向四川省教育厅长郭有守(字子杰)密报:“子杰厅长仁兄勋鉴:据报‘疏散新繁之协进中学,期间教员学生颇多异党份子,暗中活动甚力。关于书报方面则有《新华日报》(每次二百余份,由重庆寄往)及延安新华书店出版之《解放》、生活书店之《全面抗战周刊》等,内容皆鼓吹共党主义,影响青年思想,且随时信函往来指示阅读此类书籍方法。而尤以该校校长萧华清私人寄藏步枪二百余支于该县党部,更不识有何用意’等情。前来兹特缄,请贵厅就上项情形予以严厉取缔,务令制止异动,免滋事端,而正教育并盼。”

  11月24日,新繁教育视导主任陈德第奉令对私立协进中学密查后,向省教育厅厅长郭子杰“谨据实呈报”:“奉此遵,即于日昨前往协进中学密查,并探询该校学生,略得结果。该校教员学生,有无异党份子及暗中活动等情形,尚无确切证据,殊难断定。惟关于书报方面之《新华日报》,订购数量,实非常之多,不论教员学生均公开阅览;新华书店出版之《解放》、生活书店出版之《全民抗战周刊》等,在教员学生寝室或教室中,时有发现。致(至)于萧华清寄存本县党部之步枪二百支,闻系该校高中生军训用枪,曾向国民军训处备案,准予寄藏。查得情形,大概如斯,是否有当,理合据实呈复”。

  在反动顽固势力的压力下,学校再次改组。训育主任帅昌书被逼去职,国民党改组派钟铁之接任;姚秩恭接任教务主任,不久又换成二十年代成都大学“健行社”重要领导成员之一、国民党老右派周维权(周克谋)。面对波谲云诡的时局,萧华清以莫大的政治勇气顶着逆流,进行了艰苦的斗争。方敬曾撰文回忆到:“我是学校中共党小组组长,萧华清同志以他从二十年代起长期参加革命斗争的经验,来多方掩护和支持我们党小组的地下工作,加强联系、沟通信息、交换情况、提供便利条件,他总是相信党、尊重党、爱护党。成都从抢米事件到皖南事变,又掀起反共高潮,布满白色恐怖,政治风险大,萧华清同志处境艰危,但他仍能坚定地顶住险风恶波。学校经费拮据,人事更迭,萧华清同志不辞艰苦,奔波劳碌,以献身精神坚持办学”。

  1940年3月反动当局一手制造成都抢米事件后,成都私立协进中学中已暴露的党员教师周俊烈等和一些学生党员严开民、严新民等根据组织要求又疏散隐蔽撤离转移了一批。学校的进步力量日渐微小,而特务军事教官林国威、张光杰、余静等乘机在校内大肆收买男女学生,发展为三青团。这时,只有萧华清校长独撑危局。其时,尽管萧华清的党组织关系不在私立协进中学,他和学校党组织也没有直接的关系对接,但因彼此了解,萧华清仍继续保护着留校党员教师和进步学生,并带领他们坚持了极其艰苦的斗争。他面临重重困难和恶劣的政治环境,日夜焦虑,又为筹措办学经费绞尽脑汁,常往来于成都和新繁两地,向学校董事会催要办学经费。曾因疲劳过度而致精神恍惚,深夜行走踩虚脚,跌落在龙藏寺的水沟里。被救起后,萧华清校长立即弥合了身心的创伤,又继续战斗。在困境中,独立无惧,萧华清曾风趣地告诉学校进步师生,将来的共产主义社会是一个非常进步、物质极大丰富的美好社会,到那时,飞机就像龙藏寺的鸡公车一样招之即来。他引导进步师生,在困难的时候要看见曙光,要有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1941年1月皖南事变后,学校的军事教官更有恃无恐地胁迫萧华清校长,三青团分子也大肆活动。一日,军事教官张光杰要学校男同学剃光头、打绑腿,此事遭到全校同学尤其是高十一班学生的强烈反对。张光杰竟集中对该班学生严加训斥,并威胁其表态支持。他首先点了一个十分文弱的女学生,企图取胜。谁知该女生竟异乎寻常地干脆利落地大声说:“我反对”!于是,该班学生不约而同地表态反对,并一哄而散,张光杰之流自讨无趣。他们的倒行逆施激起了广大同学的不满,同学们都支持萧华清校长,紧紧地团结在萧校长的周围,高十一班二组的女同学日后都成了他的义女。

  四川省成都市,树德协进中学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萧华清在成都私立协进中学最艰难的岁月里,面对异常艰难的处境,他和留校的党员教员倪受禧、张守璞、李筱亭以及胡庚炳、肖孚邦、付彦时、张思学(张联华)、周文奇、罗珍士、张桂敏、付德光(杨俊)等学生党员与在校的进步师生一起共渡逆流,坚持斗争,尽其所能,不断地挫败反动势力的嚣张气焰,终使国民党反动当局没敢在私立协进中学抓捕一人,有效地保护了学校里的进步师生,对中共地下组织在协进中学坚守阵地起到了重要的保护作用。他还为党培养了一大批干部,许多热血青年在协进受到革命的启蒙教育后纷纷奔向延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50年,在重庆的一次会议上,萧华清见到西南妇联主任(原延安女子大学教务长)廖苏华大姐。当廖苏华得知萧华清曾当过成都私立协进中学校长时,非常热情地久久地握住他的手说:“华清同志,你们的协进中学办得好啊!在延安都有名。我在延安接待站和女大工作时,就见到过一批一批的协进学生前来延安,我的印象很深刻啊……你们的学校办得真好,你们是怎样教育学生的啊?”萧华清告诉廖苏华:“我们协进的教育,以国家民族的利益为第一,教育学生爱什么,恨什么,要爱憎分明……”廖大姐紧握萧老的手表示敬意与祝贺。祝贺什么?祝贺协进抗战教育的成就。

  (作者单位:成都市树德协进中学)

  值班编辑 王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