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俊：一位外国作家的中国瓷情

　　一位外国作家的中国瓷情

　　刘汉俊

　　夏秋之交的京城，欲凉还热。南方大面积的高温，像窑炉，考验着那片土地上的人们。这个周末的上午，新鲜的秋风，轻轻地拂动我的纱帘，像音乐节拍的弱起。我端坐书桌前，搓捏了一下埃德蒙•德瓦尔写的这部书。纸张很薄，书却厚，字还小。

　　他也如我一般，在书桌前坐下，桌上摊着书；也如我一般，在读关于瓷器的书。此刻的他，“遛完了狗，现在安静地坐在桌前，面对着一杯水和一张白纸，晨光在白墙上瞬息变幻”。在如此轻松、虚幻的状态下，开始了他的写作。这是写作的最好状态。“我的狗在旁边不远处。还有咖啡”，他说。

　　他很轻松，我不轻松。中国的瓷，分量很重。

　　埃德蒙•德瓦尔是英国人。一位擅长讲人文历史的作家，写过很多畅销书，又是一位陶瓷艺术家，在日本和英国学过陶艺，捏鼓的瓷器作品在世界上许多知名博物馆展示。这两个身份决定了他是一位讲器物故事的大师。《纽约客》杂志这么评价他。

　　他写的这本书，是关于瓷器的。

　　活得如此潇洒的一个人，选择了制瓷、写瓷，而且是他酷爱的白瓷。他亲手制作了2455个瓷杯，全部上了白釉。但这种“白”不是一个颜色的白，而是包括景德镇“白如凝脂”的白，南京、西藏、威尼斯、德累斯顿“奶白色、像水仙花”的白，梅森、普利茅斯码头上科克塞德“像烟一样”的白，布里斯托尔、伊特鲁利亚、卡罗来纳、圣彼得堡和包豪斯的白。

　　这些白釉杯被他一一包装好，运去一些国家展览。

　　那年那天，在景德镇，埃德蒙•德瓦尔上了山。“周围树木丛生”，“一片竹林努力向山脊的方向生长”。杂草丛生下，可见破碎的匣钵，许多碎瓷片。“这是我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时刻，我恭敬地捧着它，好像找到的是基督的圣杯”，他虔诚地写道。“从这里向南望去，越过山谷依稀能够看到那条河流。它穿城而过，河面宽几百英尺，自涨向南流向长江。周围山峦的溪流蜿蜒而下与之交汇”。

　　他看见的这条河，是景德镇的母亲河昌江。看来，我到过的地方，他都去了。可能在我之前。

　　“这间棚屋足有五十英尺长，二十多英尺宽，地面是夯实的泥地。地上有三个坑，碓棒砸在坑里又弹回到空中，再次捶打下来。好似受了催眠。水是从那条倾泻而下的溪流引过来的，冲入一条人工水道，再流到水车里，水车为几根碓棒提供动力。”我相信，埃德蒙•德瓦尔跟我在同一间水车屋待过，甚至站在同一处立足地，一样观察、琢磨过。

　　埃德蒙•德瓦尔在景德镇实现了他的“白色梦”。他竟然以五元钱的价格，拿走了一块高岭土小“白砖”，还翻上高岭山，深钻进了高岭矿洞，用手摸了摸“白壁”，捡走一块高岭土。他想在景德镇找人设计一幅瓷板画，画面上，有一条白色的河流流过。

　　那条河，就是昌江。我想。

　　因为爱好白瓷，埃德蒙•德瓦尔还喜欢上了中国明朝的永乐皇帝，因为永乐皇帝喜好白色，永乐年间的白瓷就叫“甜白”，白得像糖。

　　读着埃德蒙•德瓦尔的文字，想着他在中国、在景德镇忙碌的身影，我的脑海里闪回着一些影子：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法国传教士殷弘绪、葡萄牙传教士奥伐罗·塞默多、法国传教士佩里·昂特雷科莱、德国地质学家费迪南德•冯•李希霍芬、日本瓷器名牌“伊万里”的创始人伊藤五郎。当然，他们的目的、使命不同，埃德蒙•德瓦尔是为了研究，为了借鉴，为了讲故事。

　　当感谢埃德蒙•德瓦尔。他的文字，让我重新审视了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以及地上地下所发生的故事。

　　——摘自作者《千年青白》一书第一篇的题记

　　长江上的邂逅

　　刘汉俊

　　2024年9月14日晚，长江艺术季开幕式在长江游轮“知音”号上绚丽举行，无人机、烟火、两岸灯光秀组成千姿百态、五彩缤纷的图案，闪烁在武汉、长江的夜空。在这里，我再一次见到了“元青花四爱图梅瓶”的秀美姿态。

　　（刘汉俊摄于长江之上，9月14日）

　　“元青花四爱图梅瓶”是元代文物。2006年出土于湖北钟祥郢靖王墓。现收藏于湖北省博物馆。

　　郢靖王朱栋是朱元璋的第二十三个儿子，生于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三年后封为郢王。郢为古代楚国的都城，位于今湖北江陵。郢靖王朱栋于公元1406年到湖北生活。

　　元青花四爱图梅瓶的图饰，表现的是中国古代四位才子王羲之、周敦颐、林和靖、陶渊明爱花的故事，故名“四爱图”。

　　2019年5月15日，亚洲文明对话大会在北京举行。开幕式前，习近平主席同外方领导人共同参观文物展。在一尊元青花四爱图梅瓶展前，习近平主席向外方领导人介绍说：“元代的青花瓶保存下来非常少，这件藏品可以说是陶瓷中的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