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人大代表冯丹：用终身学习的能力拥抱AI，依赖一下也没关系

　　全国人大代表、华中科技大学副校长冯丹长期关注信息技术产业发展。“信息技术发展得太快，特别是人工智能技术。我本身是计算机专业，在全球AI火热发展的大背景下，尤为关注信息产业的发展。”冯丹告诉九派新闻。

　　在中国计算机学会不久前公布的2024年“CCF夏培肃奖”评选结果中，冯丹是两名获奖者之一，她被称为“计算机存储领域的杰出学者”，促进了存储技术进步和产业化，为提升女性科技工作者的影响力做出了突出贡献。

　　今年两会，她带来了关于加快大模型推理创新和应用、促进信息技术应用创新产业高质量发展、实施国家数据资源战略储备专项工程的建议。

　　全国人大代表、华中科技大学副校长冯丹。图/受访者提供

　　关心、关注信息技术产业

　　九派新闻：今年提交几份建议？关注哪些议题？

　　冯丹：三个建议，都围绕信息技术的发展，包括加快大模型推理创新和应用；促进信息技术应用创新（以下简称信创）产业高质量发展；实施国家数据资源战略储备专项工程。

　　九派新闻：提出建议前做了哪些调研工作？

　　冯丹：我们跟很多国内的IT头部企业都有长期合作，在这个过程中对企业遇到的问题、技术发展到何种程度等都有深入了解，也会有相应的调研问卷。

　　九派新闻：为什么关注这几个话题？

　　冯丹：信息技术发展得太快，特别是人工智能技术。我本身是计算机专业，在全球AI火热发展的大背景下，尤为关注信息产业的发展。近期DeepSeek非常火爆，以前大家都觉得需要依靠高算力，但现在发现，DeepSeek通过“算法+数据+存储协同创新”的技术途径也可以走到国际先进行列。

　　第一个建议是为了推进大模型推理在各行各业加快应用。不同行业数据特点各不相同，通过训练大模型，将大模型推理与行业结合，助力行业发展，如教育行业、金融行业、智能交通等。

　　第二个建议是因为在信创产业发展中遇到了实际的一些问题。信创产业经过一段时间发展，其发展初期采用的单一来源的采购已不利于产业生态。建议相关部门牵头，组织行业协会、科研院所及代表性企业，共同制定信创产品基准评测标准，推动企业在信创采购中将评测结果作为选型的依据之一。对招标流程进行严格监管，避免不公平竞争行为。

　　第三个也是基于现有的问题提出。我们国家是数据大国，但不是数据强国。《全国数据资源调查报告（2023年）》显示，2023年，全国数据生产总量达32.85ZB，同比增长22.44%。可是目前来说，能保存下来的数据挺少，只有（生产总量的）2.9%。

　　也就是说，大量数据产生，但我们可能觉得不重要，或者保存成本高，就丢掉了。很多人可能都找不到10年前的硬盘。但很多企业或行业的数据比较重要，没有保存下来非常可惜。举个例子，比如研究气候变化，需要几百年的详细天气数据，才能准确判定全球气候变化趋势。

　　我们现在能找到几十年以前的数据吗？可能找不到，很多数据没有保存。特别是AI时代，人工智能三要素中第一个就是数据，数据是资产，数据是大模型训练的语料，我们得把它保存下来，十年、百年，甚至上千年。因此，建议实施国家数据资源战略储备专项工程，加强顶层设计，把数据存好、用好。

　　九派新闻：履职这几年，你关注的重点有没有发生变化？

　　冯丹：我主要还是关注信息技术和产业，因为它发展得非常快，已经足够我关注的了。我去年提出加强人工智能数据安全存储管理的建议，加快国家存储器基地建设的建议等，都得到了很好的答复，包括人才问题、配套企业问题等。

　　学生论文写作可用DeepSeek作背景参考

　　九派新闻：你在使用DeepSeek吗？

　　冯丹：遇到问题会问一下，给自己一些参考，用它来查询信息或者了解知识还是比较客观、迅速。

　　九派新闻：在教学过程中遇到过学生用DeepSeek写论文的情况吗？是鼓励还是反对？

　　冯丹：有的，我们会引导学生使用DeepSeek作为参考，而不能直接用它撰写论文。比如论文的第一部分是背景知识，DeepSeek搜集知识非常全面，我觉得在这部分可以使用它作为参考。但是接下来写论文主体内容时，要求学生一定要写自己做的工作，这样做出来的研究才有创新性。

　　九派新闻：曾有网友在社交媒体上提出，用DeepSeek写论文时，发现它提供的一些文献实际查阅时并不存在，你注意到这种情况吗？

　　冯丹：这个倒没注意，大家在应用的时候还是要反复查证。如果要提高AI的准确性，应该采用多模态数据、多参数训练模型。

　　将人工智能和其他专业结合起来

　　九派新闻：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很多人有失业焦虑，你怎么看待它可能带来的就业结构方面的调整？

　　冯丹：一方面，焦虑的人认为很多行业可能被人工智能取代，但另一方面，它也带来了一些新的就业机会。比如在智能驾驶领域，驾驶员可能会被替代，但也需要后台控制中心的运维人员根据全局数据辅助路线规划。如果出现了故障，也需要人工干预。虽然驾驶员数量减少，但会有新的岗位出现。人工智能以后会结合各行各业，创造许多新的业态和就业机会，我们唯有加强AI素养，拥抱未来。

　　九派新闻：当前人工智能领域中人才培养的现状如何？怎么加强这方面的人才培养？

　　冯丹：供不应求。首先，这个专业本身应该有更多投入，包括实验资源、教师队伍等，还需扩大招生规模等。

　　另外，除了本身从事人工智能技术的“专家”，我觉得AI和其他专业的交叉领域更需要人。我们学校非常注重培养学生的AI素养，设置了AI相关的通识课、选修课，就是想让更多的学生具备AI基础知识，能够将AI和自己的专业结合起来，这样会催生更多的新业态，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比如AI和医疗结合，催生智慧医疗；AI和交通结合，催生智能驾驶等。

　　九派新闻：人工智能领域的人才需要具备哪些核心能力？

　　冯丹：“能力”这个词说得挺好，知识只教得了一时，能力伴随一生。我们会在大学教给学生最新的知识，让他们入门，但更重要的是，学生必须具备批判性思维，能够结合自己的专业对自己的能力进行全方位训练。这是一种终身学习的能力，要求快速学习新知识，再结合自己所长，通过实践去“落地”，这种能力非常宝贵且很有必要。

　　九派新闻：AI发展现在面临的伦理挑战是什么？

　　冯丹：比如个人信息安全问题，还有算法偏见。我们经常说信息茧房，实际上就是算法不公，它会进行引导，还可能会导致歧视。所以我们呼吁，技术的应用应该更加透明化和规范化。

　　九派新闻：如何合理应用DeepSeek，而非形成过度依赖？

　　冯丹：把它当成一种工具，比如烧红烧鱼的时候记不住时间和流程，那我就问问AI。还挺好用的，有时候“依赖”一下也没关系。

　　（九派新闻特派记者 彭茸雯 杨冰钰 北京报道）

　　【编辑：王戎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