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工业化是当今世界最伟大最重要的事实

　　作者： 金灿荣
　　8月21日，长江日报首场云端大讲堂开讲，邀请著名国际关系专家、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金灿荣来汉，深度解读百年变局，剖析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中国机遇，为近200位来宾呈现了一场精彩的思想盛宴。
　　长江日报云端大讲堂是由长江日报报业集团主办、长江日报传播研究院承办的高端思想对话平台，定位于高端、高度、高品质城市对话、思想交流活动和宣传阵地。
　　本文即根据金灿荣教授在长江日报云端大讲堂演讲整理。
　　新冠肺炎疫情 是对各国治理能力的考试
　　新冠肺炎疫情是今年最大的“黑天鹅”现象，国际关系学界把它定义为“人类第一场非传统安全世界大战”，对世界经济和国际政治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今年的疫情是对各国治理能力的一次大考，可以观察各国的国家能力。评估国家能力有四个指标，一是军事能力;二是经济发展能力，如果一个国家长期经济发展不太好，国家治理能力肯定是有问题的;三是大型体育赛事，尤其是奥运会。某种意义上讲，奥运会是和平时期衡量一个国家综合国力最好的指标;四是应对自然灾害，包括应对瘟疫的能力。
　　今年自然界给了一张考卷，病毒对全世界都是挑战。中国第一个进考场，做了闭卷考试，结果考得很好。中国抗击疫情付出了巨大努力和巨大代价，春节、五一小长假都因为隔离而深受影响。代价难以想象，西方人更难以想象巨大代价背后的伟大中国精神。中国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无数人居家隔离，人类历史上首次对一个千万人口级的城市、对一个省严格管控。湖北省人口接近6000万，6000万什么概念?相当于一个意大利。这是很伟大的一件事，我们付出巨大代价，用比较短的时间把疫情控制住了。
　　上海同济医学院和伦敦帝国理工大学医学院的一项疫情传播模型研究表明，如果不采取及时的措施，光是武汉一个地方感染的人数就会超过70万，但武汉成功地将感染人数控制在5万，是模型预估的1/14。这是巨大的努力带来的结果。因为疫情防控我们做得不错，疫情之后的复工复产，中国在诸多大国里也是比较顺利的。任何国家防控疫情都必须面临两个问题，一要把疫情控制住，减少生命损失;二要让经济控制住。中国这两方面都做得好。
　　在疫情全球蔓延的背景下，相对于其他一些国家和地区，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地区抗击疫情比较成功。国际学术界研究认为，与东亚社会、中国社会相比，欧美社会过于崇尚自由主义、个人主义，对社会负责、对他人负责的观念没有我们强。此外，欧美社会的基本哲学叫社会达尔文主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所以他们一些人竟然公开提出“群体免疫”，就是说将老人、基础病人放弃掉。这种做法是不道德的。欧美国家政府宣称自己是有限政府，不像我们中国政府承担非常大的责任。在西式选举制度和资本主义制度下，相比控制疫情、挽救生命，他们更关心选票，关心不能让经济生活停顿影响资本利润、影响股市。
　　从世界经济角度看，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大于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小于上世纪30年代世界经济危机，介于两者中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报告，预测今年世界经济GDP增长率会下降4.9%，美国、欧洲、日本等世界主要经济体基本都是下降，唯一一个正增长的是中国。全球经济地理也会发生变化。世界经济有三个重心，分别在东亚、西欧和北美。新冠肺炎疫情中，西欧和北美受冲击较大，危机过后，中国所在的东亚经济比重会上升。
　　经济全球化是过去40年的一个大潮流。因为新冠肺炎疫情等原因，经济全球化前景遇到挑战。面对复杂严峻的外部形势，我们要做好充分应对，准备打持久战。去年中国零售商品市场超过美国，这是很重要的变化。在全球生产力过剩的背景下，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单一市场。
　　从国际政治角度看，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相当于911事件，会影响一些国家的政局、加剧社会矛盾，也会带来国家间力量对比的变化，中国国际影响力会上升。从文化角度看，疫情过后，世界在观念层面也将有很大的变化。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是对世界形势和走向的最好判断
　　关于当今世界整体形势以及下一步走向的最好判断，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6月中央外事工作会议上提出的一个重大论断。他深刻指出，当前中国处于近代以来最好的发展时期，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对于内政外交提出了很多新思想新论断。理解把握总书记的外交思想，我认为有三个关键词：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人类命运共同体和“一带一路”倡议。
　　这三者具有内在联系。首先是现实判断，这个世界现在怎么样?下一步走向何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判断告诉我们，世界在变，而且是大变，大变的程度是百年未有。面对世界变局，我们应该怎么办?总书记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就为世界未来发展指明了正确方向。怎么把世界推向人类命运共同体?“一带一路”倡议是一个建设路径，这是百年大计，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可以用四个“新”来概括：新的国际格局，新的现代化模式，新的工业革命，新的全球治理。把四个“新”抓住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核心就抓住了。
　　中国工业化
　　是当今世界最伟大的事实
　　人类的近代史从表象上看，就是人类从古代到现代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叫现代化。过去很长时间，现代化成功的模式全是西方的。西方学术界认为现代化成功主要有四个版本，它们都是西方的。
　　第一个是荷兰模式。荷兰国家很小，在西北欧，地势很低，叫低地国家。但是荷兰人非常会航海，被叫做“海上马车夫”，曾经垄断了大西洋贸易长达3/4个世纪。荷兰对现代化的重要贡献在于创立了很多现代制度，比如说现代银行制度、股份制公司、合伙人制度、公司债券制度、国债制度、商业仲裁制度等等。
　　还有一种是英美模式。我们一般把英国美国叫做一个模式。英美模式带来了新的哲学，就是自由主义，然后是工业体系、现代科学体系、教育体系，还有政治治理体系，再之后是现代国际体系包括金融、军事体系。
　　第三个是德国模式。1871年德国统一，统一以后就开始致力于现代化。德国现代化没有学英美模式，而是强调大规模国家干预。
　　第四是瑞典模式，就是福利资本主义模式。
　　这是一般学术界承认的西方现代化的几个典型版本。很长一段时间，现代化就等于西方化。
　　但是进入本世纪，情况变了。本世纪以来中国崛起，西方就开始研究我们。研究的结果，认为中国道路与西方模式不一样。这样一个变化是很有意义的，说明西方在事实面前他们开始承认现代化不只一条路。这个观念的变化，我认为是有百年大变局意义的。
　　近代世界史的实质是人类从农业文明走向工业文明，其实质是工业化。工业化进程中最伟大的事件是工业革命，工业革命导致人类生产力的飞跃，是生产力的真正进步。生产力的进步是其他进步的基础。其他比如思想革命、文艺革命，比如城市生活革命，坦率地讲，都是工业革命的附属物。
　　过去三次工业革命有个特点，它们全都发生在西方。第一次工业革命，蒸汽机发明在英国;第二次工业革命，电气化发生在美国;第三次工业革命，计算机化与网络化发生在美国。
　　中国满清乾隆王朝的时候，英国人詹姆斯·瓦特造出来人类第一台蒸汽机。蒸汽机的原理其实很早就有了，但是把原理变成现代机械的是瓦特。蒸汽机改变了人类的命运。在蒸汽机以前，人类无论是打仗还是生产，所有的动力能量来源于人力和驯化的畜力。在以人力为主的阶段，西方人无论是经济效率还是军事效率，都是不如东方，不如中国的。
　　那么欧洲是怎么超过我们的?靠工业化。蒸汽机一出现，欧洲人在力气上超过我们了，人力大家都有，但是欧洲多了一个动力：蒸汽动力。蒸汽机通过燃烧地下的化石能源如煤炭，变成源源不断的蒸汽动力。就像一个人，力气就大了。有了蒸汽动力，就有了大机器生产。大机器生产就是现代制造业的本质，有了现代制造业就有了工业文明。有了蒸汽动力和大机器生产，西方就获得了超过非西方的经济效率和军事效率。
　　19世纪60年代在美国出现电气化，西方经济效率进一步提高。这次中国去学习，就有了洋务运动，比如张之洞督鄂18年，引入了汉冶萍公司、汉阳兵工厂等。洋务运动把工业化的种子带到了中国，但最后以失败告终。后来中国的工业化努力多次被外侵打断，所以第二次工业革命我们也没抓住。
　　新中国成立以后，情况就不同了。中国不再受欺负和侵略，可以集中力量致力于现代化。这个过程惊心动魄、艰苦卓绝、可歌可泣。中国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学习，实现了工业化。这是人类历史的一个新现象。过去，工业革命是西方垄断的，现在新的工业革命西方无法再垄断，因为中国崛起了。
　　1492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前，人类是分头发展的。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人类就变成了一个整体，这个时候全球化就开始了。有了全球化，就出现全球问题。全球问题就是跨国界的，一个国家解决不了的问题。这就需要全球治理。全球治理是很多国家集体行动，处理跨国界问题的过程。过去，全球治理基本是西方主导的，但是现在的全球治理，中国开始积极提出中国方案、贡献中国智慧。
　　中国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关键变量，因为中国实现了工业化。理解中国是理解未来世界的关键。中国工业化是当今世界最伟大、最重要的事实。不重视和理解中国工业化，就无法理解中国、无法理解世界。
　　第四次工业革命
　　是中国最大的历史机遇
　　在工业文明时代，谁有现代制造业，谁就能够立于现代民族之林，牢牢把握自己的命运。制造业是现代国家的命脉和立国之本，但是真正能够掌握现代制造业的是少数国家。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的一项研究发现，人类现代制造业90%集中在北温带的三个地区——东亚、西欧、北美，这些地区掌握了系统的、完整的现代制造业。人类总共有200个左右国家，东亚、西欧、北美这三个地区包括不到20个国家，只占1/10。幸运的是，中国成功了，而且块头最大——中国的工业人口，超过了美国、欧洲、日本、加拿大等许多国家和地区工业人口的总和。
　　我们之所以成功实现工业化，是因为有中国共产党，建立了新中国。新中国成立70多年，最伟大的成就是把这个国家从农业国变成了工业国。如今，中国的工业化水平达到中后期，中国工业化有三个特点：一是工业规模特别大;二是工业体系完整;三是学习能力非常强。所以说，当今世界最伟大、最重要的事实就是中国工业化，这是我们中国人要有信心的根本。
　　由于实现工业化，在未来的工业革命当中，中国是有很大的竞争力的。未来工业革命到底发生在哪?现在有争议，我个人的观点是，第四次工业革命有如下五个方向：第一个是新的工业材料。我们所有的电子元件都是硅基材料，未来可能是碳基材料，它的效率比硅基材料好很多。比如目前我们谈论很多的石墨烯。第二个是基因工程。第三个是人工智能。第四个是量子科学。第五个是核聚变。
　　这五大方向酝酿着真正的人类第四次工业革命。第四次工业革命中，美国的优势是创新能力强，有很多技术积累，根本缺陷是产业空心化，很多高科技无法在美国产业化。从市场的角度，再好的高科技，如果不能变成市场接受的产品，那就是一张纸。中国的优势是产业体系极其完整，能够把高科技变成市场可接受、用得起的产品，这也会真正带来人类福利的提高。
　　人类的未来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第四次工业革命。第四次工业革命是中国近代以来最大的历史机遇，我们这一代人一定要抓住。我们要通过二三十年努力让第四次工业革命发生在中国，如果中国成为新工业革命的发源地，我们一定拥有世界上最好的技术和产业，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会有雄厚的技术基础。


　　金灿荣教授在新长江传媒大厦48楼为近200位来宾呈现了一场精彩的思想盛宴。长江日报记者陈亮 摄。
　　(长江日报记者周劼 整理)
　　【编辑：余淮 童润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