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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金银潭医院清理垃圾的他,洗澡时连耳根都要搓四五分钟

新闻中心 > 武汉

2020-02-17 15:58 来源: 长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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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江网2月17日讯(记者杨荣峰)最近,长江网记者跟访了一位垃圾清运车司机。1月24日至今,他从金银潭医院、东西湖区二医院、方舱医院拖出110多吨生活垃圾。

  独自承担街面卫生清洁巡逻工作,他对爱人说:“大街上空着呢,不危险。”

  杨锡平和同事正在金银潭医院内清运垃圾  记者杨荣峰 摄

  接手金银潭医院生活垃圾清运工作,他告诉爱人,自己只是拖密封好的生活垃圾,离住院大楼隔着一百多米,半小时清完,前后4次消杀,“不值得担心。”

  承担武汉客厅会展中心方舱医院的生活垃圾清运后,最近时,他与患者擦肩而过。他不回家住了,“头一次感觉到害怕了。”给妻子打电话时,他说:“既然接了条,再怕,也不当逃兵。”

  56岁的杨锡平,是东西湖区将军路街城管所垃圾清运车司机。

  挂桶、举斗、倾倒、压缩、降斗、刮板、放桶、归位……在金银潭医院,记者目击他的工作过程,这些平时再普通不过的清运动作,杨锡平做起来都显得小心翼翼。回到单位,脱去防护服,取下口罩,黝黑的脸上沁着汗,沿着两侧脸颊和鼻梁,勒痕几乎在他脸上划出一个半圆。

  以下是杨锡平的口述—— 

  “大街上空着呢,真是瞎担心”

  杨锡平正在城管所里穿防护服准备出发  记者杨荣峰 摄

  “你不准去。”

  1月24日下午,我刚接完清运队长潘安文的电话,就被老婆吼了。

  这是关闭离汉通道的第二天,根据疫情工作要求,东西湖区的街面和居民小区垃圾清运工作全部转入夜间进行,白天增设一人负责街面和居民小区清洁卫生巡逻工作,及时清理遗漏和新增的暴露垃圾。

  由于夜间工作量增加,清运队长潘安文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就找到了正在休年假的我。我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

  “你出门一步试试。”知道我要返岗,老婆强烈反对,78岁的老母亲患有糖尿病,我万一在外面感染病毒,老母亲就是第一个被传染的。

  “总不能让同事白天晚上连轴转吧。”我觉得老婆想多了,同事们都冲在一线了,我难不成要躲在家,况且我又不接触病人,“很多人都是自己吓自己”。

  杨锡平上车准备出发   记者杨荣峰 摄

  1月25日,我起了个大早,下了一碗面,戴上口罩,骑着电动车出了门。

  将军路街辖区15余平方公里,人口4万多,当天出门后,大街却空无一人。我有点不习惯,休假前明明都很正常的。不过,大街上没人,我就少了传染风险。

  “大街上空着呢,真是瞎担心。”临下班,我已经想好了如何劝慰老婆,让她宽心。

  “老杨,金银潭医院清垃圾,你去不去?”

  那天,我下班回城管所交车时,又接到了潘队长的通知——老杨,金银潭医院清垃圾,你去不去?

  那几天,金银潭医院病人数量增加,生活垃圾清运压力增大。平时,金银潭医院的生活垃圾清理都是由同事郭洪华一人负责,自己开车自己清运。现在,多一个人支援郭洪华,医院清运的时间省了一半,时间减半,郭洪华的风险也就减了一半。

  潘队长找到我时,我就答应了。

  杨锡平结束工作回到城管所  记者杨荣峰 摄

  “小区的垃圾集中点都是跟楼栋分开的,医院也一样,隔得远。”

  当晚,我这样跟老婆说时,自己心里也没底。医院里面是个什么布局,垃圾集中点离病房是远是近,我全是糊的。

  家里人不好劝?慢慢解释呗。

  1月26日8点半,我直奔清运车专用停车场集合。清运车专用停车场距离城管所半公里远。

  停车场的氛围跟休假之前完全不一样。还没进大门,我就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气味,停车场里挂着抗击疫情的横幅,同事们正在调配消毒液,看见我来了,同事从休息间的一个大纸箱里掏出一套防护服递给了我,“这东西全所只有我们这几个才有,不穿不能开工。”

  “半小时清运二三十个垃圾桶”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到了金银潭医院大门口。

  放在以前,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工作15年,头一次清运医院垃圾,就是在疫情期间清运专收重症病人的金银潭医院。

  所里为我们安排了两辆小型高压水车,一辆领着清运车进医院,在前面开路消杀,一辆候在医院外,进院前和出院后都会对人和车进行消杀。

  经过消杀和门岗检查,我开车进了医院。穿过大门,门诊部外墙上的红色十字架立刻逼近眼前。我跟着前面的小型水车,左转,直行,再右转,直行,医院门诊部逐渐消失在了行道树背后。

  沿路上,医护人员戴着口罩,步履匆匆。 一辆救护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敞着尾门,后车厢内空无一人。

  我收回视线,直视前方,没多久,住院部大楼从右前方冒了出来。住院部大楼越来越近,病房的窗户清晰可见。

  我紧紧跟着前面的小型水车,拐过两个弯,终于看到了生活垃圾集中点。

  当天,我一路在心里默数,从医院大门开到垃圾集中点,大约4分钟。垃圾集中点距离住院部的直线距离大约一百米,中间隔着一排排茂密高大的行道树。二三十个垃圾桶,从消杀到清运完毕,大约半小时。从出发到收工,自己总共被全身消杀四次。垃圾桶里,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子捆扎得严严实实,垃圾在清运前已经被消杀过两遍,医院杀一遍,高压水车杀一遍。医院垃圾清理出来后,有专人负责转运焚烧。

  挂桶、举斗、倾倒、压缩、降斗、刮板、放桶、归位……自己全副武装,这些清运动作做起来比平时艰难得多。

  四分钟,一百米,半小时,四次,两遍,这几个数字在我心里转悠,虽然最开始有些担心,但习惯了,心里那个坎过去了,就好多了。

  “在方舱,我头一次感到害怕” 

  儿子一个人住在黄孝河。即便如此,我每天回家前都会在单位里洗个澡,连耳根都要搓个四五分钟。

  回家后,我撕掉旧口罩,重新洗澡,再换上新口罩,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直到吃饭时,我才出来,夹一些饭菜,端着碗筷溜回房间。回家脱掉的衣服也会单独放置。我的防护应该还是很到位的,我和家人的身体都挺正常。

  接手金银潭医院没几天,东西湖区二医院也划归了我们,有金银潭医院清运的经验,区二医院更不在话下。

  我觉得我的心态很好,我每天都告诉自己,防护很到位,家人很安全。

  2月10日中午,队长潘安文突然告诉我,将军路街环卫所刚刚接收了方舱医院的垃圾清运工作,安全起见,每晚住酒店,不回家。

  金银潭医院都去过,方舱也不算个事,我想都没想就接了条。

  然而,去了方舱,我才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方舱医院外面,垃圾集中点旁,时不时有患者出来上厕所,冷不丁从我背后走过。

  方舱医院里面,满舱的确诊病人,我在他们之间来回穿行,看着他们一个个迎面而来,与自己擦肩而过。

  我与他们之间,不再是一百米,而仅是一层薄薄的防护服。

  十六天来,我头一次感到害怕。

  “害怕,但我不当逃兵” 

  当晚12点,我终于走出了方舱,浑身湿透。

  出方舱前,我们在消杀区做了全身消杀。末了,我们将防护服、手套和胶鞋全部脱掉,交给消杀人员另行处理。我在方舱内部待得太久,这些防护品禁止带离方舱卡口。

  第二天,方舱医院垃圾清运工作进行了调整。因为积压三天的垃圾已被我们彻底清理完,我们只用负责方舱外的垃圾集中点,方舱内部另有人负责将垃圾送到方舱外的垃圾集中点,每天先清运金银潭医院和东西湖区二医院,再清运方舱。

  武汉客厅会展中心方舱医院分为ABCD四个区,日产垃圾一百多桶。即使不进方舱内部,工作也不轻松。

  护目镜里起雾,不能取下;汗流进眼睛,只能硬抗;浑身湿透,异常闷热,只能强忍。日常再熟悉不过的清运动作,在方舱这儿也变得异常困难,背后冷不丁路过一个出方舱如厕的患者,总让我心里一惊。

  第二天,我依旧没有习惯方舱,直到现在,我也止不住害怕。

  不过,害怕就不做了吗?

  在方舱医院内部,除了病人,我还看到许多医护人员,他们虽然穿着防护服,但在方舱里面待的比我们更久。在金银潭医院和东西湖区二医院,医护人员整日整夜都在与病毒打交道。跟他们比,我的风险又算得了什么,他们都没退缩,我怎么能当逃兵?

  害怕不算窝囊,退缩才是丑事。

  现在,我每天清运医院生活垃圾至少8吨,5吨的清运车得跑两趟。二十多天来,总共清运医院生活垃圾110多吨。

  我至今还记得,第二次去方舱前,我跟老婆打的电话。电话里,我说,“既然我接了条,再怕我也不会当逃兵。老婆告诉我,“好好干,我以你为荣。”

  【编辑:刘晓星 符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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