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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的,他们为什么花钱去上自习?

新闻中心 > 武汉

2021-02-28 09:58 来源: 长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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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自习,你的记忆停留于何时?高三还是大学?走出校门后,你还会走进自习室吗?
  2019年,付费自习室在武汉出现,近半年遍地开花。为了高考、考研、考公、考证,或是看书、学习、办公,人们花钱在自习室里换取一张安静的书桌。据统计,2019年全国新增付费自习室近千家,美团平台上相关交易额增长达22.6倍,有预测认为2021年全国付费自习室将达到1万家。


  在“众独空间”自习的会员。记者许魏巍 摄
  数字背后,是人们高涨的学习需求。春节期间,记者走进一家名为“众独空间”的付费自习室。因为会员的要求,这家自习室春节没休息,客流量一度超过节前。在这里,有高三学生埋头苦读到半夜,有大学毕业生连续两年奋战考研,有不到30岁的IT从业者“不敢放松、终生学习”,也有职场妈妈在孩子小学前最后拼一把备考职业证书,更有家长带着8岁的小学生在此培养学习习惯。
  人们走进自习室理由不一、目标不一、收获不一,却都有各自的坚持。


  在“众独空间”自习的会员。记者许魏巍 摄
  两年时间,这家自习室会员逾万
  “坐进自习室的那一刻,那种神圣感,让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周围的人都在学习,我有什么理由浪费光阴?”
  2019年,范丹莹的孩子一岁半了,她打算重返职场。财务专业出身,她想先考过CPA,为求职加点分。然而,家里有黏人的孩子,图书馆需要很早排队,找一张安静的书桌并不容易。偶然间,她看到上海一家付费自习室的广告,一趟体验考察后,她萌生了创业念头。2019年5月,范丹莹与人合伙的“众独空间”开业,成为武汉最早的付费自习室之一。不到两年时间,这家品牌店已有4家分店,吸引了近万名会员。
  自习室里的日常,是静默的。推开学习区的门,黑暗迎面而来。室内不开主灯,遮光帘挡住整面墙的窗户。书桌被挡板分隔开,每一格配置电源、收纳架以及隐藏的光源。没人说话,只能听到零星的走路声、翻书声、键盘声。为了消除仅有的这些声音,一些自习室还区分出了静音区与键盘区。


  在“众独空间”自习的会员。记者许魏巍 摄
  在众独空间乃至更多自习室,人流量是随着考试日程而变化的。每年夏季都是旺季,考研的人开始长达半年的“决战”。随着研究生考试结束,淡季也在冬天到来,此时走进自习室的,常常是来年春天考博、考证、考公的人群。今年又多了一个特殊群体,因疫情无法出国的留学生,在此准备远隔重洋的期中考试。
  但不论淡旺季,总有人坚守。春节前,不少会员提出“能不能别休假”。于是,众独空间两家分店保持营业。从农历大年三十、大年初一起,每家分店每天都有数十位会员前来。有时甚至比节前客流量更高。


  在“众独空间”自习的会员。记者许魏巍 摄
  农历大年初五,38岁的吴女士准备着春节后的职业资格考试,她从去年开始备考,一门门科目过关斩将。“孩子5岁了,再有一年就要上小学。想到马上就要开始‘鸡’娃,不如趁着还有时间,先‘鸡’一下自己。”在职备考,时间只能机动。孩子去游乐场玩几小时,或是去长辈家待一天,她就带着电脑、书本就近找一家自习室。
  江女士则选择把孩子带到自习室。身为小学语文老师,她一直保持着自习的习惯。发现付费自习室后,江女士常在下班后来看书、备课。没多久,她开始带8岁的儿子来自习室。妈妈看书,孩子做作业,“效率比在家里高”。直到春节,小朋友才终于有些按捺不住,急着要赶紧完成手抄报去看电影。
  范丹莹说:“会来自习室的,都是目标明确、内心坚定的人。他们并不是只会考试的书呆子,而是不安于现状。”


  在“众独空间”自习累了小憩的会员。记者许魏巍 摄
  高三欠下的学习债,大学毕业开始还
  农历大年初五早上9时50分,刘芮宁来到众独空间大智路店,离春节营业时间还有10分钟,4位会员已经守候在门前。过去的两年里,她两次考研,每年都会有大半年时间在这家自习室备考,如今正一边当店员一边等待二刷考研成绩。
  在朋友眼里,刘芮宁很拼。毕业于汉口学院音乐类专业,在当老师和搞创作这两条就业出路之外,她选择跨专业考研,一跃从音乐跨到法律。最拼的时候,她每天7时30分出门,带上父亲准备的早餐和午餐,在8时30分开门前抵达自习室,直到晚上10时。如果不是回家需要40分钟车程,她会一直学到晚上11时闭店。每天睡前,她看半小时手机放松脑子。每周,给自己放一天假。
  在刘芮宁看来,这是在还曾经欠下的债。高考前夜,她在打扑克。“不知道为什么而学习。”大学四年,也几乎虚度过去。直到大三时随母亲出国旅行,与一群哥哥姐姐同行,又遇到一位帝国理工大学学生,“明显感觉到,眼界、知识、学识有好大差距,我好浅”。她脑子里反复出现一句话:“为什么人生如此不同?”回家后,她向母亲宣布:要考试,要学习。


  在“众独空间”自习的会员。记者许魏巍 摄
  自习室里不乏3个月跨专业考上医学研究生的“学霸”,但要挤过这座越来越窄的独木桥,比刘芮宁想象中更难。
  “一开始坐进学校图书馆,无所适从,一天学两三个小时就觉得自己好厉害。”班里70个同学,只有五六人考研,跨专业考的只有她一人。来不及感受孤独,更现实的压力出现了。“毕业后和同学、朋友聚会,吃饭、玩都要花钱。大家已经自给自足,我还在找父母要钱。”渐渐地,无效社交越来越少,好友默契地半年没约她见面。陪伴她的,是400多页的必背资料。冬天的夜里,她和一些考友甚至会裹着被子,在自习室外的走廊上背书。
  2019年,报考中国社科院法律硕士,因为考试改革,也因为备考策略出错,刘芮宁以3分之差落败。不想留下遗憾,她在2020年“二刷”考研。目前成绩尚未公布,但她已和父母商量好,万一再次落榜,就继续备考法律相关的职业资格证书。
  过程很难,结果未知,但对她来说,未来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方向。


  在“众独空间”自习的会员。记者许魏巍 摄
  如果只为考一本,原不必受双重压力
  农历大年初八下午2时,看着女儿程丽生吃完午餐,程爸爸独自离开自习室。高三学生的8天寒假已经结束,艺考生程丽生的春节又比普通考生更忙碌一些。这天上午,她刚参加完北京电影学院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的线上考试,晚上有文化课补习,中间空出几小时,父女俩带着午餐来到自习室。
  从高二开始,程丽生就习惯了这样忙碌的双重备考。第一次来众独空间办会员,店员建议她办储值卡,“高三学生哪有时间来自习?办年卡不划算”。没想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自习室里最晚离开的那一个。
  程丽生就读于武汉六中,偏科有些严重,但文化课成绩足够考上一本大学。她参加艺考,让老师觉得不解,“有人艺考是为了上一本,你没有必要”。但她喜欢看电影、看影评,报名影视编导类艺考后,在培训中知道了“电影是怎么拍的”,就更感兴趣了。然而,高三学生每天7时15分到校,上完晚自习还有晚晚自习,全部结束已是晚上9时50分,每周只有半天休息,时间原本就是奢侈的。艺考培训需要时间,准备艺术专业联考更得离开学校近一个月,这让程丽生压力很大,“回来发现文化课的排名明显往下掉”。
  唯一的办法,只有让有限的时间更高效。一些晚自习的时间,她就会去自习室。“在学校里,下课铃一响,大家拉你聊天、去厕所、玩一下,很容易就被带动,沉浸在其乐融融里。”但在自习室,她可以专注地学到晚上11时关门。


  “众独空间”自习室的休息区。记者许魏巍 摄
  遇到挫折时,学习甚至成了她的解压方式。在艺术类几大名校里,中国传媒大学是程丽生最心仪的一所,她却在线上考试中遭遇乌龙,对着镜头念错了专业介绍。“就像进语文考场答了一份数学题,一考完就觉得完了,没有大学上了。”沮丧之下,她钻进自习室开始写作业。
  在文化课与专业课的双重压力下,程丽生小心地拿捏着平衡,憧憬着未来。一身黑色羽绒马甲,被人调侃“穿得都像个未来的编导”,她笑得一脸灿烂:“爸妈给我起名丽生,就是美丽人生。”


  “众独空间”自习室的储物区。记者许魏巍 摄
  不敢放松的人生,不会停下的学习
  带着午餐,张先生也在下午走进自习室,一边吃饭一边与店员聊天。2019年下半年至今,只要自习室开门,他几乎每天都在。27岁的他从事云计算工作,一直居家远程办公。“公司分配任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除了开会,别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但有的任务一小时就够了,有的可能需要一千小时,这就需要自我监督,拖延到最后也是坑自己。”自认为自律性还不够,他选择把“居家办公”变为“自习室办公”。
  没有家长里短,没有各种娱乐的诱惑,自习室里仅剩的分心因素就是手机了。一些人会把手机锁在储物柜里,实行物理隔离。张先生则自有办法,他安装了锁机软件,无限期开启锁机状态,只有白名单中的软件可以使用。而在他的白名单里,除了必备的通讯工具,几乎都是学习所需,学英语、学日语、数学技巧、读书、健身、甚至医学知识。只有在旅行时,才会解除锁机状态。至于游戏,在他的手机里根本就不存在。


  “众独空间”自习室的工作人员。记者许魏巍 摄
  看起来,这些学习都与IT工作没有直接关系,他也并不参加相应的考试。学习,在他这里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终点站。“学好外语,方便出去看看。知道一些医学知识,更好掌握自己的健康状况。”短期内,这些学习很难有量化的成果,但总会在未来起到作用。
  有了坚定的内在驱动力,学习依然是枯燥的,张先生坦言,“学起来也会有抵触情绪,不如看书那样悠闲自在”。但身处飞速发展的云计算行业,“很多同行已经实现财务自由,我不敢放松。学习也是为了让自己保持进步的状态。毕竟,学习是终生的”。(长江日报首席记者万旭明)
  【编辑:付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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