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中国人理解的“英雄”｜新派青年

　　文/王珉（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会员。）
　　英雄是国家、民族最闪亮的坐标。但究竟中国人需要什么样的英雄，有着怎样的英雄情结呢？
　　21世纪以来，我们在大银幕上看到的英雄，有不少是好莱坞的“超级英雄”，甚至还出现“超级英雄”组成“联盟”战斗的影片，取得轰动效应。特效炫目，视听震撼，故事复杂，阵容庞大，叙事反类型，英雄们个性鲜明、力大无穷甚至说是暴力，集中体现了个人主义、爱国主义和救世主义。
　　美国的超级英雄是他们的“当代神话”，是以他们民族的精神文化为核心的。今天我们能从中感受到过去欧洲骑士文化、力量崇拜的痕迹。中国人看的是猎奇，是多元文化交流的盛景，超级英雄电影在国内的高票房可见一斑。不过，其中传递的价值观却不见得能在中国生根发芽。换句话说，“超级英雄”角色本身传递的个人英雄主义、种族主义、文化霸权主义、自由主义价值观等，并不符合中国人的主流价值观。
　　最近电影《守岛人》塑造的英雄形象，其实正是中国人对英雄的主流审美。王继才，生前为江苏省灌云县开山岛民兵哨所所长，死后被追授为“全国优秀共产党员”。他与妻子以岛为家，与海相伴，把美好的青春献给海防事业。电影《守岛人》就选取了夫妻俩守岛生涯的经典片段和闪光瞬间，生动还原了夫妻俩32年与海岛恶劣自然环境和走私犯的斗争经历，从不同侧面展现“守岛就是守国”的家国情怀。
　　按照中国人的眼光，王继才是英雄，但他又不似好莱坞超级英雄的那种“英雄”，而更像是中国传统审美中的“英雄”。中国叙事习惯讲简单的故事，但简单的故事更加考验讲故事的能力。简单的背后是王继才对开山岛的感情，是王仕花与丈夫的夫妻情深，是夫妻二人的家国情怀，是夫妻乃至亲人之间彼此理解的浓浓亲情。英雄的情感，如此层次丰富又细腻。
　　王继才下岛看到自己的女儿在海鲜市场做小工捡海产品赚钱，哭了，想帮女儿擦干净手，笨拙的爱让人湿了眼眶。在与女儿的对话中，既有父亲的愧疚也有女儿的坚强。王继才下岛看望岳父母说道：“爸妈，女婿不孝顺。”而后鞠躬。父母对小两口守岛，理智上支持，情感上却不忍。王继才对岳父母心怀愧疚，夫妻间那句“你守着岛、我守着你”的台词并非艺术创作，而是真实的写照。寥寥对白，又带点傻气的憨直。
　　开山岛位于江苏北部、黄海中部，13000平方米，没有淡水，没有天然大型植物。这座孤岛由石头构成，场景极为单调，自然生存环境也好不到哪去。开山岛天气无常，时而风平浪静，时而狂风骤雨。人的存在并不能改变什么。王继才时常立于疾风扑面、巨浪席卷的潮头，孤寂的小岛、坚毅的身影、不停敲击铁盆引导夜航船只防止触礁。据说，整个剧组经历前后6个月实拍，在福建平潭“还原”了一座开山岛，海风巨浪都来自真实恶劣的自然环境，演员刘烨在海岛的台风骤雨曝晒下自然脱皮，经受蚊虫叮咬、入海磕碰受伤，最后妆都不用化。
　　可见，王继才需要直面的，是大自然的风吹、日晒、雨淋，还有漫长岁月的孤独。这一座没有“社会”的孤岛，王继才做到了社会契约般的诺言，甚至还数次在海岛上升起国旗。他的妻子王仕花也辞去教师的工作，一生追随，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三只“二哈”追随着他们，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约定。四季轮回是寻常，桃子蔬菜都需要辛勤耕耘，土壤也是从陆地搬运上岛的。他嘴上说要王局长找人换他守岛，却兢兢业业日复一日坚守初心，质朴又单纯。从1986年秋上岛，到前几年在岛上心脏病发作猝然离世才离岛，他竟然这样守了32年。
　　《守岛人》塑造的英雄之所以动人，不是成为英雄的刹那，更不在于英雄的无上伟力，而是在那些成为英雄前无数个平凡日夜的坚守。影片中，王继才经常重复“一辈子做好一件事，就不亏心”那句话，映射王继才夫妻二人的精神力量和艰苦朴素的作风，是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双重融合，这就是守护初心的当代中国英雄。像老黄牛一样“拓荒”的英雄，在中国有很多。有着中华文化特色和中华美学风格，具有时代特点、生活气息，既是现实中的普通人，又具有出众品质。
　　当代中国人崇尚的英雄，没有超拔神性。
　　【编辑：贺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