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抬头走，手用力，走稳，走直……”3月1日傍晚，记者在武汉市第三医院首义院区康复科治疗室看到，79岁的朱虹奶奶撑着助行器，以平均1分钟1米的速率缓缓挪步，同龄老伴彭长庚轻扶她的胳膊，不厌其烦地念叨走路要领。站在一旁的该院康复科主管治疗师程惠芳感慨：“朱奶奶病得最重，也最勤奋。彭爷爷画着力学图陪她训练，如今能走100步，算得上是奇迹了。”
彭长庚（左）扶着朱虹（中间）练习走路。记者赵萌萌摄
“她活一天，我就陪一天”
爷爷刚出院就陪老伴做康复
2024年5月26日，朱虹一家人原计划出门看月季花展，可凌晨5时出现意外：朱虹起床时突然踉跄倒地，嘴唇发紫，半边身子僵直，呕吐物四溅，失去意识。紧急中，她被送往市三医院首义院区神经外科。
抢救过程中，因病情危急，朱虹一度被下发病危通知书。一周后，病情稳定下来，但她左侧肢体完全偏瘫。“病房里，她浑身插满管线，像被线缠住的木偶，让我看着很难过。”彭长庚回忆。
朱虹意识清醒后，神经外科主治医师黎成迅速请康复科参与治疗。“越早介入，康复的可能性越大。”该院康复科主任张照庆介绍，“这能减少血栓、肺炎出现的可能性，避免关节挛缩等。”
彼时，老伴彭长庚因心脏病才刚刚出院，得知医生建议后，立马挪到朱虹病房陪她做康复，“她活一天，我就陪一天”。
彭长庚拿着一支黑笔、一把长尺在康复科治疗室的桌子上画力学分析图。
“我要有尊严地活！”
79岁奶奶五官皱成一团都不喊疼
“无法独立坐稳，哪怕4个人扶着，也会东倒西歪。”该院康复科主治医师居诗如介绍，朱虹转入康复科时，左下肢肌力仅一级，只能小幅挪动，足下垂风险极高。
更难的是，朱虹曾因结肠癌手术切除了大部分肠道，导致肠道功能极弱，需频繁如厕。“平均每天至少要去10趟厕所。”居诗如说，每次需要4个治疗师合力才能将朱虹抬上轮椅，“1小时的训练时间，她只能练20分钟。”
“我要有尊严地活！”朱虹告诉记者，这是支撑她站起来的信念。每天她都会在治疗师的帮助下做康复项目，拉伸肩关节时，她疼得“五官皱成一团”，冷汗浸透病号服，却一声不吭。“别人5分钟就哭，嚷着要放弃，她能忍满一刻钟。”程惠芳说，“朱奶奶坚持能走就不躺着。”
彭长庚为老伴讲解坐姿起立的力学图。
爷爷每天在治疗师身旁“偷师学艺”
将坐姿起立分解绘制成4张力学图
“程医生，这个角度对不对？”彭长庚弓着背，左肩托着朱霞的小腿，双手环住她的大腿，询问程惠芳压腿的要领。
朱虹康复训练的过程漫长而艰辛，彭长庚每天都站在治疗师身旁“偷师学艺”，“她恢复得慢，下午要‘开小灶’”。他还告诉记者，他曾是中学老师，学理科的，会将专业知识融入康复活动：用手机拍下治疗师动作，回家反复研究；训练时翻出笔记本，拿起笔和尺画起力学分析图，“站不稳是因重心偏移，得用最小的力调整姿势”。
记者在康复治疗室看到，彭长庚分析“坐姿起立”时把这一动作拆解成4个部分，绘制成4张力学图，重心和受力点随之在腹部、手臂、腰部、胸前移动，文字注释也满满当当。
“别人一天练一次，我们加练一次！”日复一日，彭长庚数着数，扶着朱虹做臀桥、髋关节前屈和拉伸等关节活动肌力训练。怕自己不得要领，他故意当着医生面放慢动作。甚至连吃饭时他都会提醒朱虹“把脚勾起来，左右动动”，朱虹嗔怪他为“黑工头”。
看到年高体弱的父亲为照顾母亲天天跑两趟医院，儿子心疼地劝他注意身体。彭长庚却只是摇头，哪怕是三伏天里都雷打不动陪着朱虹训练。
“老两口从不说爱，但动作里都是爱。”程惠芳说，给奶奶拉伸时，他会偷偷托住她后腰减重；奶奶练累了他就讲冷笑话，自己憋着不敢咳——他肺不好，怕她听见担心。
每次，彭长庚（右）都会站在双杠终点等待朱虹（左）走过来。记者赵萌萌摄
医生：他们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金婚夫妻的愿望是牵手在公园散步
记者注意到，彭长庚的社交媒体账号里满是记录朱虹的视频。以前是老两口一起出行的：自驾游南澳、老同学小聚、菜场买猪肉、沙湖看花展。现在变成了老伴抬腿、挪步的每一点进步：2024年7月22日，独立做了10次臀桥；2024年10月24日，扶着凳子站立30秒；2025年1月22日，扶着栏杆完成人生第二次“行走百步”。
“会越来越好的”“乐观是最好的良药，加油”“蹒跚学步的样子看得我泪流”……视频的评论区下写满了网友的祝福。
如今，朱虹左下肢肌力恢复至4级，可抵抗外力，能独立坐半小时、扶栏杆走50米，肩关节疼痛也因坚持活动大幅缓解。“他们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康复科张照庆主任医师感动地说。
朱虹告诉记者，两人是武汉高中同学，毕业后同校任教数学，结婚已经56年。“年轻时她爱遛弯，武汉公园被我们‘踩’遍了。”彭长庚说，生病前，朱虹常做番茄炒蛋，家人们总夸“比馆子香”。如今，彭长庚最朴素的愿望就是：“等她好了，吃一口她做的菜，我们牵着手去紫阳湖公园散步。”
（长江日报记者赵萌萌 通讯员张素华 汪峥）
【编辑：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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