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
她哭着冲他吼。她确信在危险到来之前这个可耻的男人一定会站起来,跑到她面前向她认错。这时她便不再发疯,不再哭泣,她会原谅他,还愿意嫁给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火车刹车的声音几乎要把耳膜给刮破,但它终究还是从她眼前呼啸而过。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爱情,她举步维艰的爱情,被碾碎在了预谋中的铁轨上。
她看见那里剩下了一些触目惊心的粘稠液体,以及一个颓败的姿势。
她开始觉得眩晕,试图忘记那一声呼啸之前他嘴角的蠕动。
她已经瘫软,没有力气再去猜测他最后对她说的话。
鸵鸵,这个无知的女人,让她的男人终于消失于一场呼啸。而他嘴角的蠕动,这段缓慢而无声的镜头,终将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
当然,上述解释不会被警察考虑的。因为这情节似乎是我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某部日剧。
五 “我们一直在失踪。在别人的生活,或,在自己的森林。”
乔裴和她的事情被医学院知道了,我想那些领导可能找他谈过话,一字一句全说是为他好。他刚升为讲师,路还很长。所以不久,听说他打算娶她,个人作风问题完美解决,变成皆大欢喜。
如果让我承认乔裴是我的初恋,我觉得这说法不仅土,还让我丢脸。
我只是在还是个发育不良的高中生的时候疯狂地迷恋过他,因为曾被他牵着手过马路而自作多情。
男人总是在你纯情的时候暗示你在自作多情。又在你自作多情的时候暗示你应该纯情。
乔裴又来找我。
我在他面前永远没来由地矮一截,飞扬跋扈不起来,收起尾巴上的刺,乖乖地蜷成一团。而与此同时我满含怨念而又坚定地怀念着我疯狂的十七岁,阳光一样干净灼人的十七岁,慵懒的十七岁和残忍而又温柔的十七岁。
我答应他去宾馆开房。
在橘黄色的灯光中,我把乔裴麻醉在了大理石浴缸里,用手术刀干脆利落地划开他柔软的腹部,取出里面的一枚肾。
他睡得像个王子。我擦干手术刀上的血低头吻他。我的青春,我的暴戾,我的纯善和那些一去不返的日子,现在你通通还给我了。我们扯平。
六 不是每场爱情都像夏日午后的雷阵雨
有人曾告诉我世界就像一块橡皮擦。我们往往以为已经看到真相,其实我们只是看见了真相的皮。它是真相之一,但又并非真相本身。
鸵鸵的男人的确与戒指的失踪有关。他无法站立,于是他告诉他的朋友戒指所藏的地方。
也许这样一来事件就显得更为清楚了,他有帮凶,于是我们该站到鸵鸵这边,她丢失了自己的戒指,这个撒谎的男人应该受到惩罚。
然而我们忽略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事实:鸵鸵丢失的不仅仅是枚戒指,还有她的爱情。
好,再来拨一层皮。
那个男人让自己的朋友拿走那枚戒指,只是因为他怀疑它是假的,他不希望看见她婚后的伤心。他偷偷出钱让首饰店比着它重做一枚真的。于是他把这件事托付给一个朋友。
然而她的预谋比那枚真正的戒指早一些成形。
火车呼啸而过的一刹那他肯定想告诉她什么,然而他无声的道别最终被呼啸掩盖,他嘴角的蠕动从此成为一个隐喻。
我始终认为,好的女人是无知的。鸵鸵在我看来是个无知的女人,无知的女人是好的。
所以,我不能拿这样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局来敷衍你们。
七 迎面人潮汹涌而来的欢颜里,我要找的人已经模糊了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