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亭宾馆望下去，曾经是一片农田？ | 睡前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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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前，上海华亭宾馆对外发布了“歇业公告”，并于2月16日正式歇业，开展装修改造计划。据悉，整个改造工程预计2年左右完成。
　　随着消息的公布，不舍华亭宾馆的离愁别绪涌现。在网上流传的关于这一地标的照片中，有一张格外引人注目——
　　大片上海县龙华乡的农田中，散落着几幢低矮的瓦房，前景是一位农民开着拖拉机在劳作，背景是作为大型建筑和高层建筑而略显突兀地矗立在天际线的万体馆和华亭宾馆。


　　根据《方志上海》的考证，这张照片可能源自《上海县志》，拍摄于20世纪80年代。
　　站在今日寸土寸金的繁华徐汇区，或许很难想象，不过三十多年前，从华亭宾馆远眺，还依稀一片田园风光。
　　这或许也能帮助今天的读者更好理解，为何1986年华亭宾馆交付使用时，这一弧形造型、立面新潮、色泽华丽的高楼会引起人们强烈的关注。
　　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上海，这座城市决定要建造上海解放后第一家中外合作管理的国际性酒店时，为何选址此处？
　　答案，或许要从华亭宾馆诞生往前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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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由明代大臣徐光启后裔聚拢形成的徐家汇历史悠久，但直到1949年，徐家汇还只是一个有150多家经营日用必需品的小型商店的小商业区，远远称不上城市副中心。 随着上海解放，人民当家作主，肇嘉浜填浜筑路，沿线棚户区得到整治，徐家汇一带才出现一批国营粮食、日用品、油脂等商业公司和供销合作社。1954年，区内营业面积最大的综合性百货商场——上海市第六百货商店出现。但放眼区域内，还没有令人瞩目的高楼。
　　让徐家汇“长高”的由头，或许与当时大洋彼岸的变化有关。
　　197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在联合国的合法席位。次年尼克松总统访华，《中美联合公报》在上海诞生。“改变世界的一周”发生后，上海最直观的改变之一，是承接的国际交流活动开始增多。启动于20世纪50年代末、随后停滞了十几年的新建一个能容纳万人的体育馆的计划，此刻迎来重启机遇。1973年春天，在当时还属于上海县龙华人民公社的中山南二路漕溪北路转角，工程队开工的声音此起彼伏，后来被大家称为“万体馆”的上海体育馆工程重新启动。
　　几年后的1975年6月20日，由著名建筑师邢同和担任总设计的徐汇新村，破土动工。 这就是今天位于徐汇区漕溪北路、裕德路交会处的由九栋高楼组成的一个气势巨大的高层住宅群落。它们的门牌号分别为漕溪北路750号、800号、850号、900号、950号、1000号和裕德路45弄1号、11号和21号，因此又被上海人称为“漕北大楼”或“九栋楼”。


　　20世纪80年代初的漕溪北路中山西路口（北望视角）。可见九栋高楼组成的一个气势巨大的高层住宅群落。其西南侧的华亭宾馆还未开建。陆杰 摄。（图源：《上海发布》）
　　建成后的徐汇新村占地面积约3.56万平方米，总建设面积约为6.85万平方米，入住居民1094户。这批拥有独立厨房和卫生间的高层住宅，比起老式弄堂和逼仄市区的群居生活，改善太多，在当时的上海市区可谓凤毛麟角。（《徐汇70个瞬间》，《上海徐汇》公众号）
　　1984年，挪威王国首相维洛克来访，在参观了上海近郊的虹桥乡后，“维洛克首相又访问了上海体育馆对面的徐汇新村，同住在这里的退休工程师梅卞顺亲切交谈，并同他一家合影留念”。
　　自此，“九栋楼”与上海体育馆，即万体馆彼此呼应，构成了徐家汇地区的一道城市景观。
　　而它们的存在，也为约十年后华亭宾馆的到来做好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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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栋楼”一时之间成为当时上海的“豪宅天花板”。
　　《徐汇区志》资料显示，正是为了配套“九栋楼”，1977年，建起营业面积达5000余平方米的上海市第十一百货商店（后改为中兴百货）。1978年后，徐家汇地区又扩建了上海市第六百货商店、衡山食品商店、宏伟文化用品商店、新标准钟表店、得天酒楼等店面。
　　在相隔不远处，自1976年初到1977年8月，共有体育赛事80场在新落成的万体馆举办。其中包括国际女子友好篮球邀请赛、国际乒乓球友好邀请赛等国际赛事，以及全国体操分区竞赛、全国乒乓球竞赛等国内赛事。
　　海外客人纷至沓来，在此建立一幢高级宾馆，势在必行。


　　施工中的华亭宾馆。陆杰 摄。（图源：《上海发布》）
　　1986年，上海规模最大、开业最早的五星级酒店华亭宾馆正式营业。据说，“九栋楼”里的居民向外人介绍自己住址时，自此由“万体馆对面的‘九栋楼’”改口为“华亭宾馆边的‘九栋楼’”。
　　整个徐家汇也在“一年一个样，三年大变样”地发展中。到1990年底，徐家汇共有商店174家，其中90家在华山路上。与此同时，徐家汇陆续改建、新建了一批文化、教育、卫生、体育设施。1992年，徐家汇商城一期建设开始实施。一期工程有东方商厦、上海六百(扩建)、汇联商厦(加层)、大千美食林、西亚宾馆、太平洋百货商厦、三街口(徐镇老街、同仁街和华山路口)商场、地铁徐家汇地下商场、地铁漕溪北路地下商场、中兴百货商厦(改建)等10个工程项目，占地面积1.22万平方米，建筑面积9.1万平方米，比原徐家汇商业网点扩大10倍。
　　1993年，徐家汇商城二期工程全面投入施工，汇金百货、美罗大厦、美罗城、港汇广场、嘉汇广场等一批日后耳熟能详的地标建筑拔地而起，地域范围以漕溪北路、虹桥路、华山路、衡山路、肇嘉浜路、天钥桥路、天平路等7条街交会的徐家汇广场绿地为中心，沿诸街作放射状辐射，东至宛平路、宛平南路，西到文定路、中漕路，南临零陵路、凯旋路，北达广元路、广元西路，占地面积1.2万平方公里，商圈内名店林立、商业繁荣。（《徐汇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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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夜幕降临，华亭宾馆凸出于建筑表面的电梯上上下下，电梯底部散发七色彩灯，犹如移动的彩虹，为徐家汇地区的夜景增添美丽。而在那些年里，搭乘过华亭宾馆电梯的客人名单，也星光熠熠：
　　1987年，美国导演斯皮尔伯格在上海拍摄二战题材电影《太阳帝国》期间，很多剧组成员就长住华亭。 1994年6月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博士、1997年专程出席八运会开幕式的全国政协副主席霍英东、2002年5月斐济总统都在此下榻。2004年6月2日至5日，有“月光女神”之称的英国歌星莎拉·布莱曼首次来沪，在万体馆举行世界巡回演唱会，也入住了华亭宾馆。 （《华亭宾馆何日回归？》，《方志上海》公众号）
　　随着地铁的建设，徐家汇人气节节增长。1993年末，内环线一期工程竣工。毗邻内环线的地理位置，也为华亭宾馆带来变化。1993年，上海日立电器有限公司落户金桥出口加工区。其日方副总经理、1996年获得上海市人民政府颁发的“白玉兰荣誉奖”的小野真幸就曾对媒体感慨地说，平时他从华亭宾馆到浦东上班，几乎天天堵车，要花费整整一个半小时，现在驱车20分钟即可抵达公司了。
　　而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徐家汇地区鳞次栉比的高层住宅早已将华亭宾馆看出去的农耕场景换了模样。


　　1988年，镜头记录下漕溪路中山西路口交通岗亭及华亭宾馆 Bill Hawker 摄（图源：《上海发布》）
　　至2000年末，上海已经有旅游饭店345家，客房数比20世纪80年代末增长了三倍多。至2007年底，上海共有正式评定的星级酒店374家，其中五星级38家。这些年里，不断承办国际赛事的上海，向世界展示了上海的发展成就。而华亭宾馆也不断见证着这座城市的荣誉：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2010年上海世博会以及2011年第十四届国际泳联世界锦标赛，华亭宾馆都是官方接待酒店。
　　不过，时移世易，昔日的标志性建筑到了急需升级的时刻。最先矗立在此处的徐汇新村最先显示出老旧之态，周边违章建筑杂乱。为迎接2005年世乒赛和2010年世博会，相关部门先后对“九栋楼”进行修缮与加固，并整治了周边的违章建筑。
　　而正在逐步向市民、游客开放的徐家汇体育公园，西迄漕溪北路，北至零陵路，东临天钥桥路，南接中山南二路，被包含其中的昔日的上海体育馆也已经升级换代。今年，轮到华亭宾馆暂别市民。
　　正如微博里网友的留言：“华亭宾馆代表了一个时代，希望此次改造既能留住特有记忆，又能焕彩重生。”


　　1992年前后航拍的漕溪北路中山西路周边地区，华亭宾馆优美的曲线与万体馆相得益彰。陆杰 摄。（图源：上海发布）


　　2022年2月，从华亭宾馆顶层俯瞰万体馆。沈轶伦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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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沈轶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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