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走基层】欢腾“公安早酒”

　　寻味“公安早酒”，要走小巷，进菜场。县城斗湖堤荆江菜场里的强国牛肉馆，开了20多年，是当地“早酒”界知名老师傅。

　　腊月十六，年近了，菜场熙熙攘攘。7点多，强国牛肉馆仍然门庭若市、座无虚席。三十来平方米的小店，店里店外9张小桌坐得满满当当，粗大的铁架子上，挂着几百斤当天宰杀的新鲜牛肉。

　　一桌一个牛肉火锅架在小煤炉上，吱吱作响；一人一杯两碗，杯装酒，一碗盛饭菜，一碗喝坝坝茶（粗茶）；推杯换盏、高谈阔论，有家事国事天下事；矿泉水瓶、瘪壳酒壶装着自带白酒，喝剩的便往口袋一揣；谈笑间，你一杯我一盏，红彤彤的炉火映着一张张冒着热气的脸。

　　老板娘祝玉兰脚不离地，穿梭在食客间，端锅子，换炉火，上配菜，好不容易搭上一句话，“强国牛肉馆，老板是叫强国不？”“老板叫国强，招牌是人家做错了，将错就错用了20多年。”

　　两老汉酒空了茶碗也空了，喊着要添饭，声音太杂没人应，便端碗起身，自己挤到店里头盛饭去了。“早酒”喝完吃米饭，是当地特有的饮食习惯。

　　公安人把吃早餐，叫吃早饭，还有的地方叫吃早茶。烟酒茶饭，到了公安不分家。

　　斗湖堤镇就在江边，有说以前码头工人夜里卸货，待一早发船便是下工时间，喝点酒解乏，吃些饭睡觉。此为“早酒”一说。

　　公安是农业产区，除夏天“双抢”（抢收早稻抢插晚秧），早年多是一日两餐。冬闲无事，天寒地冻，早餐常在九十点，一家人围坐炉火旁，支一个火锅，爷爷端一杯酒慢慢喝。当爸爸成了爷爷，看样学样，也喝起了“早酒”，代代相传。此为“早酒”二说。

　　这两年，“监利早酒”名声在外。有别于“监利早酒”小锅小菜、菜品丰富，“公安早酒”主打一锅热气腾腾的“公安牛肉”，萝卜青菜豆芽都是下菜。

　　牛，历来是公安农民谋生的合作伙伴。上上一辈的农村妇女，很多不吃牛肉，以示对牛的敬意和感激。公安牛肉作为一道美食，声名起于约三十年前，其独特的烹饪工艺，让它完全有别于北方的牛肉。

　　“看着，当心啊，上锅了。”祝玉兰从厨房端出牛肉火锅，走着喊到我们跟前。“已经煮好了，可以吃了啊。”“老板娘，你这生意这么好，一天得多少牛肉啊。”“每天生意都是这样，满客。”

　　大概是没听清，也没细答，祝玉兰就转身给前来取牛肉火锅的顾客装袋。店前小木桌上，几排桶装牛肉码了起来。买打包牛三鲜的大爷，掏出100块钱，提着小桶走了。“还搞外卖啊”“有的买回去吃嘛，这里吃、带回去吃都是100块钱。”

　　邻店卖公安鱼糕，还有豆腐摊子。向老板喊一声“10块钱鱼糕2块钱豆腐”，“好咧”，老板便称好切成片，递给我们下在牛肉火锅里。

　　公安鱼糕也是美食。鱼米之乡，鱼多，吃法也多。鱼糕是先把大草鱼青鱼剔骨剁成肉泥，再加上各种配料，上笼蒸制。因为工序繁复，手艺难以掌握，早年只有儿女婚嫁，请了大厨来家，才有鱼糕宴客。而这一碗鱼糕，装碗也有讲究，16块，每桌8人，每人2块。有客人舍不得吃，便用粗纸包了，带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吃。

　　同行者又买了公安锅盔来，这也是一道公安美食。说来奇怪，公安县并不是小麦产区，却搞出了一道面点美食。在武汉、长沙、重庆、成都街头，甚至北上广深，公安锅盔都有一席之地。甚至烤锅盔的炉子，都漂洋过海了。

　　“无中生有”的还有葡萄，上世纪90年代开始，公安县埠河镇农民开始试种葡萄，竟然种出了长江中下游葡萄第一县，号称江南土鲁番，把专家“江南不宜种葡萄”的论点打得粉碎。

　　今天，公安牛肉、公安锅盔、公安葡萄，都是公安县响当当的品牌，富民产业，每年创造上百亿的经济价值。

　　“老板，买10斤牛腱子”“35块一斤”祝玉兰又忙着给顾客割肉、称肉、装肉。“回家卤了过年吃，一直买他家的牛肉，品质好，放心。”顾客田大姐递上四张一百元的钞票，等着找钱时和记者聊到。

　　时间过了八点半，店里的食客才少了些，祝玉兰得空坐下来，丈夫罗国强还在厨房忙着。

　　罗国强与祝玉兰都是上世纪70年代生人，2000年以前，他们还在离店不远的新建街经营一家“国强”副食批发店，生意马马虎虎。祝玉兰看公安牛肉生意好，便和丈夫商量转行。当年，他们就开起了自己的“强国牛肉馆”。“一开业就有生意，喝早酒的人多，鲜牛肉的生意也好，算是选对了路。”

　　2002年，夫妻俩把店面搬进了新开业的荆江菜场。“店子虽然小一些，简陋些，但我们薄利多销，现在鲜牛肉35块一斤，高粱酒20块一斤，火锅100块一份。”祝玉兰说，活牛是从大连等北方省市进的“跑地牛”，肉质紧实。

　　罗国强从厨房出来倒茶，向记者介绍，每天凌晨3点就去屠宰场，“一头牛有四五百斤肉，取回鲜牛肉再加工。到5点多，就有喝早酒的客人来，9点多，喝早酒的高峰才算结束。”“还有午餐和外卖生意，下午要熬第二天的汤底，下午5点多才能休息。”

　　2010年，祝玉兰的弟弟开了“强国牛肉馆”分店，之后女儿女婿又开了第三家、第四家。2024年，这间小店已经有了五家分店，夫妻俩还在“总店”忙活着。

　　“腊月二十八开半天，正月初三再开业，年后再来喝早酒啊。”夫妻俩又去厨房去了。

　　公安早酒，喧闹，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