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恺泽 就义前给父母写绝笔书

    卓恺泽烈士像

　　记者夏奕

　　1928年4月26日晨，武汉卫戍司令部监牢里，一位年轻人被拖出牢门，押往刑场。一路上，他昂首挺胸，高呼“共产党万岁”等口号，直至就义。

　　他就是被捕不到一周即遭杀害的卓恺泽，牺牲时年仅23岁。

　　“就是必死，我也要去!”

　　1928年3月，中共湖北省委、共青团湖北省委均遭到破坏，团省委书记唐鉴牺牲。当时在上海工作的卓恺泽被委任为团中央特派员兼共青团湖北省委书记，赴武汉工作。

　　接到任命的卓恺泽对妻子林文翠说：“武汉局势确如一幢将倾的大厦，但总要有人去支撑，怎能眼看着让它倒下去?就是必死，我也要去!”卓恺泽偕妻儿赶到武汉。

　　因湖北省委一名内部交通员投敌叛变，湖北党、团省委再遭破坏。4月19日下午，在武汉工作不到半个月的卓恺泽在武昌参加秘密会议，此事却被武汉卫戍司令部得知。当日下午3时30分许，卓恺泽被捕。当晚，他的妻子和儿子也被捕。

　　被捕后的卓恺泽忍受严刑拷打，坚持不泄露党的机密。有一次，趁狱卒不在，他对关押在隔壁的妻子说：“我决心一死。你不要难过，要坚强地活下去。”

　　4月22日晚，卓恺泽在狱中给父母写下一封《绝笔书》，安慰双亲，安排妻儿事务。

　　《绝笔书》中，卓恺泽坦然提及自己的死，是“痛快而有意义”;又唯恐父母过于哀恸，“你们一滴滴的眼泪，都会淌在我死儿的心上，使我不得安睡”。文末，他对革命前路充满乐观：“你们安天知命地等着光明的来到吧!”

　　卓恺泽牺牲后，重获自由的林文翠带着4岁儿子卓华山回到老家浙江奉化松岙。不久后，卓恺泽的遗体由一位同乡悄悄从武汉带回松岙。

　　编写《青年平民读本》启蒙工农

　　卓恺泽1905年出生于浙江省奉化县松岙镇，从小学习成绩优异，1923年考入北京华北大学预科，担任学生会干部，不久参加社会主义青年团。同年底，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1925年“五卅”惨案后，卓恺泽被派至北京学生联合会从事学生运动工作。

　　有感于自己的亲身经历，卓恺泽1925年起着手编写《青年平民读本》，后完成4册，每册24课。这套读本通俗易懂，揭露帝国主义侵略、军阀混战、资本家土豪劣绅横行的形势，鼓舞劳动人民“非起来革命不可”。

　　《青年平民读本》后经恽代英等人修改，由上海书店公开出版发行，不久被军阀当局列为“赤化”书籍加以查禁。但它已流入江苏、浙江、上海等地，被进步组织作为工人和农民夜校教材。许多工人、农民从这套读本中受到启蒙教育，走上革命道路。

　　1927年5月，共青团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在武汉召开，卓恺泽在会上被选为团中央委员，留在武汉团中央宣传部工作。此后，他被团中央先后派往杭州、宁波等地指导工作，教育、鼓舞因大革命失败而消极、动摇的同志。

　　同年12月，卓恺泽接团中央通知，要他带家眷作掩护去上海工作。母亲担心他送命，劝他不要再离开家乡。他耐心说服母亲，带着妻子和儿子来到上海。次年春天，刚到武汉工作不久的他即遇害。

　　言传身教指引身边人向党靠拢

　　作为奉化县第一位共产党员，从入党到牺牲的4年多里，卓恺泽返乡时总是积极投入当地进步活动和党组织工作，指引不少身边人走上革命道路。

　　家境清贫的宁波小学教师卓兰芳心情苦闷。卓恺泽对其说：“中国民众深受帝国主义、封建势力的压迫和剥削，遭受经济困厄，这并不是一个家庭的问题，而是社会问题;只有改造社会，才能彻底解决。”

　　1924年7月，回家度暑假的卓恺泽与裘古怀一起重编松溪图书馆书目，并嘱咐裘古怀关心国家大事、宣传新思想。返京后一年里，卓恺泽给裘古怀写了13封信，议论国事，交流思想，并常把《向导》、《政治生活》等刊物寄给裘古怀等人阅读。在卓恺泽的启发和影响下，裘古怀考入黄埔军校，走上革命道路。

　　1926年6月，回乡探亲的卓恺泽得知当时宁波地委正派卓兰芳在松岙一带开展农民运动。他主动与卓兰芳一起，介绍农运积极分子卓阿位等入党，动员当地农民参加农民协会。

　　卓恺泽曾受中共北方区委派遣巡视西北、华北地区。他与表弟邬景森谈起这次巡视曾说：“西北、华北地区，军阀割据一方，搜刮民脂民膏;地主、牧主用宗教迷信来奴役和剥削民众;黄河流域每逢洪水暴发，一片汪洋，干旱季节又赤地千里，人祸天灾使民众饥寒交迫，那里的党团组织发展迟缓!”他勉励邬景森为拯救灾难深重的祖国和民众努力奋斗，并介绍邬景森入团。

　　《绝笔书》

　　《绝笔书》

　　(卓恺泽，1928年4月22日，武汉狱中)

　　父亲并转告母亲：

　　儿于十九日下午三时半被捕，到现在也不知是否有与双亲再见的机会。我自己心中很相信，不至马上死，因为我已经有不死的可能;现在假定我死了，向我最亲爱的父母写这封信。

　　人总不免一死，死是最寻常的事;死于枪弹之下，更比死于床褥之间痛快而有意义。你们千万不要为我悲哀和可惜，更不要把我的死当作耻辱。

　　我生时，因奔走各地，不能对我亲爱的父母有很好的物质与精神的安慰，但我想，明白的父母决不会以此责我恨我。“为公忘私”、“为国忘家”是古有明训的。

　　我死后，父母的生活自然更加悲惨艰苦，但是你们只要想得明白，心头也一定是很快活。青菜淡饭，不愁没吃，爵岙姊夫、姐姐处一定可以供给些饮食之资。大舅父处你也可以亲去(或叫母去)，寻些钱来，并且找到党部(可以托木根秋，此事或找在标兄)要一点抚养之资。

　　我死后，文翠自是悲苦。能守守之，不能守节千万不要反对。“再嫁或偷汉”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对我的儿女们，我就怕父母太娇养了。娇养的结果，必定造成不成器的东西。华山长大后，小学毕业即不必进什么中学大学，最好送工厂去做工。

　　你去党部或找同志时，千万莫出怨言。出怨言徒然表示你们的“不明白”，徒然增加他们的厌恶。你们若与党发生好的关系，或许每月都可给你们几十元的津贴。

　　父亲和母亲都是年老衰弱的人，经不起悲哀恸哭的。你们一滴滴的眼泪，都会淌在我死儿的心上，使我不得安睡。父母!你们安天知命地等着光明的来到吧!

　　你的儿子 四月廿二晚绝笔

　　卓恺泽之孙：家乡没有忘记爷爷

　　卓恺泽之孙：家乡没有忘记爷爷

　　记者夏奕

　　近日，长江日报记者联系上卓恺泽的孙子卓一川。今年70岁的卓一川告诉记者，如今在家乡奉化，记住爷爷的人越来越多。

　　卓一川说：“爷爷是奉化第一位共产党员。1926年，他在家里成立了宁波农村第一个党支部。当时，父亲年幼，他只知道爷爷去世后一直有人悄悄送来银元和米粮。”那时离新中国成立尚有20余年。1956年，一家人拿到红灿灿的“烈士证”。

　　卓一川回忆，父亲卓华山曾看过爷爷卓恺泽的《绝笔书》。因原件要送到党史馆保存，父亲便手抄了一份，留在家中。后来，全家搬到宁波，父亲还郑重地拿出这份手抄《绝笔书》，并教卓一川的儿女再抄下珍藏。

　　“爷爷去世时，父亲和姑母还幼小。《绝笔书》中，爷爷提出奶奶可改嫁。但奶奶一辈子都和家人在一起。爷爷当时很多工作都是保密的。他的很多事迹，父亲是后来才了解到的。”卓一川告诉记者。

　　1987年，浙江奉化市将卓恺泽烈士墓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3年8月，奉化松岙镇海沿村8名当地人牵头，在保护卓恺泽故居基础上，筹资扩建卓恺泽墓地道路，兴建恺泽公园，于2005年建成。

　　如今的松岙镇上，卓恺泽故居、墓地、恺泽公园已成为当地人熟知的爱国主义教育和革命传统教育场所，每年前往瞻仰的党员、干部、青少年等达1万余人次。

　　“我们家的老宅里，平时总有人慕名而来。每逢清明节，爷爷的墓碑前总是摆放着一些祭祀用品。我知道，家乡人并没有忘记我的爷爷，没有忘记他为革命做过的贡献。”卓一川说。

　　奉化市松岙镇恺泽公园内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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