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树婷：“提出真问题”是人机边界的标志

　　作者：董树婷 ［作者为中国地质大学（武汉）马克思主义学院助理教授］

　　春节期间，深度求索（DeepSeek）横空出世，开源能力、中文理解力与逻辑推理能力等方面实现的技术突破与技术转化令人赞叹，也进一步带来思考——如果人类所有的问题都能依靠人工智能得到答案，那人的主体性要如何实现？

　　在人类文明史上，工具的演进总是影响着人对主体性的自我认知。从人力、火力、蒸汽力、电力再到算力，技术革命不断改写人类认识世界的路径，相应地，人在运用工具中也实现对自我存在的确证，从而获得主体性。然而，当一种工具能够以指数级速度突破知识生产的边界，在极短时间内生成法律文书、医疗方案甚至哲学思辨时，人工智能不仅正在重塑人类社会的生产方式，也对人的主体性产生冲击。

　　有一个推理是，如果AI能够代替人类回答问题，那么“提出真问题”则成为人机边界的标志。如何能提出真问题呢？需要批判反思性、学科对话性与现实介入性，能够牵引思考者追问表面现象背后的结构性矛盾，引导思考者将社会现象转化为值得深入研究追踪的科学命题。

　　深化问题意识能够从根源上摆脱算法依附。每一次技术革命都是人类认识边界的突破。从蒸汽机时代工人阶级的“捣毁机器运动”，到智能时代“算法认知革命”，虽然斗争形式产生了时空性的变化，但摆脱机器对人的控制从而获得自身解放的逻辑始终未变：只有通过持续深化的问题意识，在技术与社会的互动中把握根本矛盾，人类才能避免沦为算法附庸，成为智能文明的真正主体。

　　深化问题意识要从以下三个维度着力展开：其一，进行方法论层面的革新，确立“批判性”原则。在利用AI提升认知效能的同时，始终保持对技术局限性的清醒认知。这要求思考者建立新的分工意识，即机器主要负责模式识别与计算推演，人类则专注价值判断、伦理阐释与意义诠释。如此才能做到在信息洪流中锚定真问题的敏锐，在技术狂欢中保持批判思维的清醒，在标准答案外开辟新可能的主体动力。其二，为提出的问题设置更为深远的价值意义。马克思的“问题意识”始终围绕资本主义批判、人的解放、历史规律与社会发展等展开，他试图通过科学分析与革命实践回答“人类社会向何处去”这一根本问题。人工智能时代，对“人类向何处去”的思索也应成为终极的价值目标。其三，将深化问题意识升级为人的生活方式。以思考的方式呈现提问的方式，培养用精确思维描述问题的能力；以思考的深度决定提问的维度，将所关注的社会现实或理论困境转化为切实问题；以思考的边界框定设问的边界，从而达成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辩证统一。与一味地对抗技术进步或一味成为技术附庸所根本不同的是，以深化问题意识为指引下的生活方式能够通过辩证综合实现认知跃迁，从而让算法成为延伸主体性的“新器官”。

　　编辑：余淮